學音樂的我一直以為「有譜、沒譜、靠譜、離譜、擺譜」這些中文詞語說的都說樂譜,後來才知道說得是族譜或者家譜,但總以為樂譜也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,畢竟樂譜是每位作曲家音樂心象的轉化,作曲家們與常人不同的是,他們或多或少能把自己構思的音樂,轉化為樂譜,都說音樂是流動的建築,那麼作曲家就算是建築設計師,但就我的體會,作曲家越來越像編寫程序的IT男,或者說編劇。那麼樂譜就算是劇本,是一個程序的腳本,一座流動建築的設計圖紙。所以交響樂團每個樂手面前都有一本樂譜,也就見過不怪了,一切行動聽指揮。指揮也得按作曲家的譜子來,關鍵在於,作曲家的樂譜,不一定能100%完全表達他內心真正的想法,比如說,一首曲子的速度,居然到了貝多芬,才開始真正標註究竟要多快,或者說要多慢。咱們有機會去看看巴赫的手稿,譜子上既沒有速度,其餘演奏的力度也要靠自己摸索,甚至表情也要自己琢磨。於是乎指揮成了執行程序的指導員,除了靠譜外,還要靠個人學識、靠經驗,去告訴樂手們該怎麼演奏,音樂,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。同樣一首作品,同樣的譜子,同樣的樂手,在不同的指揮調教下,會有不同的演繹,所以每一次樂手拿到一首經典作品,都必須聽指揮的,在樂譜上他們也會做相應的記號,故而就像是貝多芬命運交響曲這樣的作品,樂團的樂務也會發一份新的空白譜子,因為每個指揮的處理方式不同,就連小提琴聲部都要重新畫弓法。
奇怪的是,那些玩爵士樂的音樂家,大多是「沒譜」或者「離譜」,你看Keith Jarrett那些神乎其技的音樂會現場,是面前「不擺譜」的完全即興演奏,雖不「靠譜」,但卻引人入勝。有很多鋼琴家都羨慕這項技能,甚至有鋼琴家曾表示,聆聽雪莉.霍恩(Shirley Horn)自彈自唱的錄音,停頓的方式完全就像演奏古典音樂中的和聲轉折和解決。爵士樂音樂家就算是「有譜」,但也就是簡單的主旋律,他們早就精通音樂世界中的多種節奏型,至少有三十種以上,再加上各種各樣五彩斑斕的和聲變化,完全以作曲家的角度去發展音樂素材。雖然但是,爵士樂也跟古典音樂一樣,有這個音樂世界的「標準曲」,就像是古典音樂世界裏的貝多芬第五交響曲、莫扎特晚期交響曲、巴赫的小提琴無伴奏組曲那樣,不光有象徵性,更是「煉金石」。
可是爵士的標準曲對於聽眾而言只是熟悉而言,無數爵士名家大師都在上面鐫刻自己的註腳,爵士名伶凱莉.格雷(Kellye Gray)1990年推出過一張專輯——《Standards In Gray》,真正打響了自己在爵士樂壇的一片天,既然敢將自己的姓名與標準曲擺在一起,必然有過人之處,凱莉.格雷有一副婉轉哀怨到讓人心碎的聲音,就拿Billie Holiday 《Don’t Explain》來說,能與Helen Merrill、Nina Simone比肩,相比之下有些同輩或者後輩的演繹稍微顯得輕浮和流行化了。令人驚嘆的是凱莉.格雷對於自己聲音的掌控力,整張專輯中最長的當屬《All Blues》,她將自己嗓音吟唱發揮到極限,某些時刻的音色竟然能於小號進行共鳴,令人拍案叫絕!
格什溫的名曲《How Long Has This Been Going on》演繹的爵士女歌手更多,凱莉.格雷自己的二度創作天分開始顯現,順帶也激發了其他幾位爵士樂手的「不搶戲」的即興發揮。與凱莉.格雷拍檔的樂手各個都不是等閑之輩:Dave Catney的鋼琴與Warren Sneed的薩克斯往往在意想不到的時刻凸顯自己的高超技巧,並起到引領情緒轉折的作用,《How Insensitive》裏面的薩克斯solo片段還有《Since I fell for you》里吉他手Dwight Sills精彩絕倫的彈指功夫,都讓我聽了一遍又一遍。
該專輯原先由美國Justice唱片公司發行,早已絕版多年,現今發燒名廠Top Music尋得原始模擬錄音母帶,力邀了格萊美獎得主柏尼.古朗曼(Bernie Grundman)進行母帶後期處理,以DSD系統轉製成SACD發行,聲音好到「離譜」!許多人有問:那這麼高班的製作為何專輯封面打上了日本黑膠唱頭製造商的圖片?皆因柏尼.古朗曼追求錄音的原汁原味,在製作中盡量降低電子元件對於聲音的影響,減少人為的修改。所以他們的工作室一直受到很多黑膠復刻廠商的青睞,包括重刻Living Stereo系列的Classic Records等等,也難怪Top Music敢印上:Experience Analogue Sound From SACD!不是每張SACD,都能有如此這般好到離譜的模擬聲!